无爱的嘎嘣

【源藏】风之语21

混乱邪恶²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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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.


这个夜晚,守卫和侍女们发现自己的小主人和那个人同处一室。


这可真不可思议,有人暗中慨叹。明明前两天还是囚禁和抓捕,为何突然扭转了意志温顺如斯,难不成小王子真有改变他人本性的法门不成?


不过好奇心迅速被压制了下来,哪怕真有什么驯服异乡人的神奇法诀,那都是独属于小王子本人的力量,他们作为手下可不敢窥探。


半藏在源氏的卧室里留了一整夜。


跟外人的无端想象不同,他们两个之间哪怕只是指尖轻触都变得小心翼翼。半藏几乎有点惊讶了,明明他们各种不该发生的都已经搞过,但源氏面对他竟还能显得如此的……呃,纯情。


熏香早已熄灭,但地毯和帷幕间依然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,甜甜的,隐约带着点松木的清香。源氏的心情矛盾而割裂,他既想说点话又不敢开口,想触碰又立刻缩回了手。


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,两个人都安稳入睡。


清晨时分,源氏看见半藏坐在床边披上外袍——他揉了揉眼睛,他还以为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空无一人呢。半藏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,简洁地说:“还是老地方,下午六点以后。”


源氏瞬间滞住了呼吸。


胸腔里仿佛有个绷紧了的小鼓砰砰直跳,让源氏忘记了自己是谁,要做什么,或者是能说什么。好像一切突然回到了开始之前。


——这是半藏每次跟他约定见面时间的老方式。


 


接下来确实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。


半藏回了一趟自己的临时住处,他的社会关系本就简单,也没有会去关心他确切行踪的亲友。几天的人间蒸发没对半藏造成任何影响,就好像他前几天只是突然找地方歇了个假期似的。


他们生活回归正轨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,或许是两个人都急于把一些事情掩盖过去,反而让这速度显得有些匆忙。


他们两个按照固定的频率见面,两天一次,或者三天一次。


对源氏而言,这大概算是一场……始料未及的美妙大梦。


源氏始终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幸运——他放开了手,而半藏依然没在他视野里消失。


假如这真的是梦,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永远都不要醒来。


源氏永远忘不掉半藏上一次逃亡的情况——他利用雀鸟语者的能力找到了对方,但寻觅时的紧张心情却让他刻骨难忘。


“……我要去做最重要的事。”他对守卫这样说过。


而他并没有立刻去备马启程,在那之前,最重要的是要跟小鸟儿交代帮着引路照看半藏。


在话语出口的瞬间,源氏就明白自己此生大概赢不了半藏。但他还能怎么办呢?他悔改不了,也不打算反悔。他感觉自己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。若是想摧折高不可攀的雄鹰,大概需要一副更坚固的铁石心肠。


但没想到源氏明明错了一路,最后却反而获得了仿若梦境的结局……但怎么会?为什么会得到这个?


就像是以为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、不可挽回的罪过,最终却得到了安抚和糖果。


现在的半藏……为什么不离开?


他完全想不出来。


 


小王子敏感的想法只在自己心里打转,在无关旁人看来,大概只是这俩人一直总是打打闹闹地自己折腾。“伊玛目果然是从来不管这里啊……”有个别闲言碎语悄然传播,但很快又被他们自己的同伴打断了。


“嘘。”从王都派来的守卫警告自己的同伴。


溺爱儿子的统治者把跟源氏有关的一切事情都放任不管,但若是胡乱非议传回王都,会不会有牵连就说不定了。


又一次见面的时候,源氏把半藏曾经抛在骆驼上的包裹还回了半藏。那里面装着北地部族的狼首帽和一些其他的行李,丢弃它们不过是为了在逃亡过程中迷惑源氏。不过现在这些东西终于物归原主。


在这个世界上,大概没什么人比源氏更擅长追踪了。


“我……其实悄悄窥探过你。”源氏小心翼翼地承认,“刚喜欢上你的时候。”


窥探,跟踪,监视,或者别的什么说法,毕竟空中的任何位置都可以是源氏的眼睛……他远比半藏所知晓的更了解对方。


“你……不会突然不见吧?”源氏突然问道,他又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其他国度的故事,归还玄鸟的羽毛会让美人就此离开,再也不回来。


那些异国的故事总是奇怪而有趣,但源氏只觉得剥去羽毛一定很痛。而且半藏的情况完全不一样。


半藏明明早就有能力、也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抛下他不管了。


 “如果我打算远行,”半藏轻声道,“我会让你知道。”


“我……咦?” 源氏怔了一下,“你不会突然从我面前消失?”


“不会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这可真奇怪,半藏问过他那么多遍为什么,现在居然轮到他问半藏了。


源氏其实不担心失去半藏的踪迹,他的能力摆在那里,这轻而易举。他只是……不想轻易地使用它,他和害怕,怕自己又需要跟上次一样,跟踪、监视、抓住,就像是跳进了一个致命的诅咒循环。


而如今半藏竟然把他从诅咒里拉了出来,还拽得远远的。他是如此笃定地告诉源氏:我不会不告而别。


“为什么?”源氏又问了一遍。


“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情,也希望能说给我知道。”半藏斟酌着语句说道,“我是在后来……在很多年后,我才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

“咦?”


“我……曾经犯下过很大的错误。”半藏继续说,眨了下眼,“跟你不一样,比你严重得多。但如果……如果当初的我们也能多说一些,大概就不会了。”


这话里仿佛带着某种沉重的希冀,好像是在警告源氏不要重蹈覆辙,然而说话的方式太过语焉不详。当源氏试图继续追问时,他又摇了摇头,不再言语了。


源氏其实很想问:“是不是你也已经爱上我了?”或者干脆说得更过分一点,把半藏滞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跟下半身的事挂钩,但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。“你要对我说出自己的想法。”半藏对他下过命令。源氏想了想,发现那种说话方式算不上自己的想法,那只是类似鹦鹉学舌的东西,是一种颇为油滑的模仿。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一万种类似的话,但没有一种适合现在对半藏开口。


“但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他想了想,最终只能重复了自己说了无数次的宣言。


半藏的回应是沉重的叹息。


 


有风从他们两个中间穿过,黄昏时的风既不太热,也不太冷,温度正好,不过打在脸上还是有种干涩的感觉。


他们两个又沉默了一段时间。


这样的沉默并不算罕见,毕竟半藏无论何时都不是善于辞令的人——就算半藏突然产生异乎寻常的善意,也不会改变他们两个的本性。


然而有那么一瞬,年轻的王子却觉得这样不说话也很好,他情愿把这一刻不断拉长、拉长,长到填充满他这一生的地步。他和半藏两个人坐在石砌的台阶上,他触碰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,而对方没有避让。几只鸟儿扑着翅膀落到训练假人上,又“腾”地一下离开,留下木头假人原地摇晃,发出“吱拉”“吱拉”的声响。


“明天见吧。”半藏最终站了起身,说,“还是老时间。”


“嗯。”源氏说。


 


曾经有一位被部族抛弃的前狼王,他曾经失去了很多东西,流浪了很多地方,最终在某个地方暂时停驻。


有一些事情,半藏永远不打算说出口。


“语者”。


在前狼王曾经族人的语言里,这种能力并没有名字。


“狼神天,会庇护着部族。”


北地部族以传统为尊,跟信奉法则的沙漠国度截然不同。


绝不会有人像提防所谓“语者”般防备能力者,因为拥有能力之人理应被人尊敬、崇拜,成为大家的领袖。


他的能力没有源氏的“雀鸟语者”那么浅显易见,毕竟碎嘴的小鸟儿才喜欢跟人类交谈,跟狼群对话就艰难很多。源氏的能力是对话和通感,而当初他则是对话和化形——不是什么厉害的能力,时间和次数都有严格的限制。与其说是用于战斗的力量,不如说是属于部族的荣光。


而且当他失去部族、失去狼王之名后,就再也没有重现过曾经的能力。在失去了狼神天的祝福后,他不过是个作为普通人的雇佣兵罢了。


半藏很难形容自己是如何看待源氏的——他知道小王子有多爱黏他,一举一动患得患失,完全异于常人。但他没办法把源氏推开。


他怎么可能抛下源氏不管?


他们是无血缘关联的兄弟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失去力量的狼和蓬勃生长的鸟确实不太一样,然而同在熙熙攘攘的人类世界中,他们已经是唯一可以相助的同族了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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